處於對峙中間的留學生王千源

文 ◎ 李凡

美國北卡羅萊納州杜克大學年僅二十歲的中國留學生王千源，由於表示藏人有權爭取自由而成了千夫所指的攻擊對象，遭到中國留學生的包圍以及攻擊性辱罵，和網上不堪入耳的暴力性辱罵，她在青島的父母也受到騷擾及威脅。王千源表示感到很意外。她認為西藏絕對是中國的一部份，自由不是獨立。她覺得一個國家要有更強大的人民，而不是一個強大的政府逼迫人民連話都不敢說。

試圖調解學生對峙

四月十日，一些學生在杜克大學舉辦燭光悼念活動聲援西藏人抗議中共暴行，王千源走近了這群手持西藏雪山獅子旗的學生，她在一名組織者的背部用藍漆寫下「自由西藏」（Free Tibet）幾個字，但沒有加入他們的示威活動。

在這群聲援藏人抗暴學生的對面，聚集有大約四百名揮舞紅旗並高喊口號的中國留學生。王千源嘗試為對峙的學生調解，但兩方都不想聽。然後中國學生包圍了她，呼叫著帶有侮辱和攻擊性的言語。最後王千源要求一名警察護送她回到宿舍。

此事件發生後不久，這位年僅二十歲的大學新生站在西藏人士和中國留學生之間的錄像被貼到互聯網上。數小時內，熱血沸騰的網民盤踞在網上，稱王千源為「漢奸」，並怒罵她應該受到懲罰。

遭到網上暴力語言攻擊

很快，王千源的個人資料，包括名字、身份證號碼、聯絡電話等都被在網上公開，甚至連她父母在青島的公寓地址、姓名、工作等資訊，也一併上網。一位匿名者恐嚇說：「這太讓我們丟面子，不論她在哪裏，開槍打死她」，並張貼了王千源在中國青島二中讀中學時的照片。王千源在十七日接受《紐約時報》採訪時說，她也收到了恐嚇電子郵件，其中一封寫道：「如果你回到中國，你的屍體將被肢解一萬塊。」另一個威脅者說：「叫人肉搜索引擎！」暗示要採取實際行動，而不只是口頭攻擊。

網上除了許多對王千源不堪入耳、污濁和暴力的語言攻擊，更有網民攻擊她的父母。這令王千源深感氣憤，她說：「這實在令人震驚」，有一張貼在互聯網上的圖像，是她在青島的父母家門口面被撒了一桶糞便，「他們人身攻擊我的父母。」

中國留學生的態度

王千源告訴《華盛頓郵報》說，四月十日她離開那個燭光悼念現場之後數小時，她就寫了一篇文章貼在杜克大學中國學生學者聯誼會的論壇上。她解釋，當時試圖表明：她不支持西藏獨立，但呼籲寬容和對話。

她的這篇文章很快就被批評的帖子覆蓋。王千源收到了數百電話和數千電子郵件，大多是辱罵她，但也有一些人支持。

一位害怕受到騷擾、不願透露姓氏的中國研究生雪麗表示：「有幾個學生對她發怒」，「但還是有許多人設法保護她，試圖為她說話」。她指責杜克中國學生學者聯誼會通過散發電子郵件公布王的個人信息。

中國學生會成中共聲筒

據《高等教育紀事》（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報導，此次中國學生的網上攻擊是一系列美國的中國學生會變身成中共聲筒的最新事件。

四月初在康奈爾大學放映一部西藏電影，結果中國學生會對組織者做出死亡威脅的恫嚇。

杜克大學學生政府（Duke Student Government）上周三則討論了該校中國學生學者聯誼會的名份問題，因為對王千源的攻擊，一些學生代表提出一項議案，要求暫停承認中國學生會。

杜克大學校內的眾多社團，包括大學共和黨、杜克保守聯盟、杜克民主黨、學術自由學生、杜克人權聯盟、杜克學生倫理與杜克以色列公共事務委員會等幾個大學生社團也紛紛譴責恐嚇王千源的行為，他們要求對涉嫌洩露王千源個人資料的中國學生學者聯誼會進行調查，並要求解散此學生團體。

最擔心父母的安全

而王千源目前已經不能上課，並受到當地警方的保護，但現在最擔心的是她父母的安全。四月十八日，王千源在接受《自由亞洲電臺》採訪時表示，「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我父母在那邊究竟是否安全。我跟他們每天早晨晚上只用電子郵件跟他們聯繫。沒有打電話，因擔心政府竊聽，給父母帶來更多問題。」他們說自己現在還安全，但有人在他們公寓外安裝了一臺攝像機。目前她父母已被迫遷出躲藏起來。

目前王千源還不能上課，她希望自己能先把心態平和下來，能夠理智地思考、進入一個良好的自我調整的狀態之後，就可以在很快的時間內回到比較正常的學習。

「自由不是獨立」

杜克大學校報《杜克紀事》（Duke Chronicle）報導說，雖然王千源承認對組織者亞當‧魏斯（Adam Weiss）寫下「自由西藏」（Free Tibet）的字語，但她否認是在宣傳西藏獨立。她說：「自由不是獨立」，「自由就是自由，我希望人們能有思想自由和言論自由。」

王千源表示，她只是想表達不同的意見。她說：「我從來不支持國家分裂，也不願意有意識針對任何國人。」她認為西藏絕對是中國的一部份，正因為它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份，所以對待它就要像是對待自己的同胞兄弟，那就需要理性，要注意情感上的交流。跟藏族講話更多的是要考慮，這不是簡單地這幾年或幾十年或奧運會幾十天的事情，而是幾百年、幾千年的淵源，並且會不斷地繼續下去。

對於自己試圖調解支持西藏抗暴的人士與中國留學生之間的對峙而受到鋪天蓋地的謾罵和攻擊，王千源感到很意外。她說，「但他們可以這樣對我，也可以這樣對別人。我只是他們的一個靶子。中國人現在這種很奇怪的『憤青』狀態是心理不平衡的一種表現，是一種變態的所謂愛國方式，但實際上絕對不是在愛國。他們標榜自己，攻擊別人。」

她認為愛國要用理性的方式，不能像在網上攻擊人那樣，用非常不理性的方式，用紅衛兵式的謾罵，也不能用暴力的方式，包括網上、E-mail和電話的暴力，用威脅別人的方式。這就像歷史回潮，這跟「文革」太像了，現在我們正在經歷著跟「文革」同樣的事情。

王千源說：「如果叛逆者是傷害中國的人，我不是」，「那些激烈攻擊我的人甚至更傷害中國的形象」。「他們不知道熱愛中國的含意是什麼。它既不是剝奪他人說話的權利，也不是要我或其他人住口。」

希望有強大的人民

王千源認為，現在中國國內有一大批的人不說話，是沉默的群眾。他們有觀察和思考的能力，現在正在觀察思考的有深度的人，目前還沒有發出一句話來，而浮在表面上的那層一直比較激動地在說一些話。

她說，中國現在很需要讓大家聽到不同的政見、不同的聲音。「我希望一個國家有更強大的人民，而不是一個強大的政府逼迫人民連話都不敢說。現在有點像秦朝。秦朝當時為什麼滅亡？就是因為暴政。現在我擔心的是，這個暴政既有可能出於政府，也有可能出於人民，這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