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言我一語大家談選舉

文 ◎ 夏秋

在台灣，街頭巷尾談選舉、談政治人物、臧否時事，就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現任總統陳水扁在各種場合都以「阿扁」稱呼自己，因此舉國上下不分年齡，也都沒大沒小的直呼其名。有些人甚至覺得這樣子叫陳水扁是「很親切」的稱呼。前任總統李登輝，台灣民眾也慣用「阿輝伯」稱呼他，就像他是住在隔鄰的老伯一樣，大不了你、小不了我。

新科總統馬英九，一樣有一個暱稱「阿九」。有部份人是以閩南語「阿狗」的諧音，帶著貶意與不認同的意味來指稱馬英九。台灣民眾似乎不再以「位置」的高低，給予任何人無條件的尊崇。

的確，總統也是個工作職位，雖然肩上的責任重，但是不會有人把總統當神來看。

祕密投票難免機密外洩

今年台灣總統大選前，我搭上一臺計程車，話匣子一開，我們談到這次選情非常冷清，怎麼就炒不熱。這位司機阿叔很率直地說，他的政治屬性是「綠色選民」，但是他今年打算投票給馬英九。我帶著驚訝問這位阿叔：「為什麼？」這位阿叔的答案很絕：「這台灣的經濟誰能搞得好？我就要投馬英九，好看他出糗！」

但是這類的選民不多。因為拿到選票的那一刻，一個人站在祕密投票圈選的布簾子裏面，腦袋是緊張的，沒有那麼多彎彎曲曲的念頭，想定了誰好，就會投誰。你說祕密投票也會緊張嗎？倒不是緊張著誰在偷窺或監督著你，而是那種「我的一票選總統」的嚴肅性制約著人，讓人輕鬆不到哪裏去。

這一回就有林青霞、龍應台等名人，拿著自己的私章往祕密投票的選票上面蓋！具名蓋了自己的私章，這還算「祕密投票」嗎？當然不成！所以這神聖的一票當場變成廢票！但蓋錯章的人大笑一場，也就認了！

雖說是祕密投票，但還是有不太祕密的時候。一位台商老闆風塵僕僕的趕回來投票，一大早抓著所有的投票通知單站在早起的民眾之間，排著長長的隊伍，瞄了大家手中大部份只拿了一張選舉通知單，為免「標新立異」，趕快偷偷的把自己手上的公投通知單塞到口袋裏。但他有沒有投公投呢？進了投票所之後只有他自己和頭上三尺神靈知道。

拚藍拚綠彩色豈不更好

不過在冷清的選情之中，還是有激烈的言論。

開春後吃春酒，聽到幾位富太太相約了，等大選開票那一天要大夥兒包下一間餐廳，拉來電視看開票。說到開票結果倘若不如意時，這些太太們大叫著：「吼，忍了八年了，還要再忍下去？！那我們要放火燒餐廳！」我聞言大笑！同時建議了幾家陽明山上獨門獨院「適合被燒」的餐廳給諸位富太太參考。誰都沒真當一回事。

隔幾天，遇到另一群屬性不同的董級老闆，把選情不利的因素歸咎於「某人」的太太，但又對「某人」夫綱不振而徒呼奈何。「要努力，要努力，一定可以翻盤的！」每個人放下公司的要務，每餐飯都是拉票固票的重要戰場，翻開手上的記事本，滿滿的都是行程，只是沒有一件與自己的公司業務有關。很打拚啊！

去菜市場，有個賣簡餐的小姐全家上下都是深綠的，一直認為台灣民眾受盡了國民黨的委屈，一提到藍的就咬牙切齒，一提到綠的就努力解釋「護盤」。自從發生了四名藍營立委到「維新館」踢館的衝突事件後，這一家人出現了兩個月來久違的笑容，拿著幾份報紙，翻來覆去談著這「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恢復了勝選的希望。

那萬一結果不如意呢？「四年後再來！球是圓的，誰知道風水會轉到誰家？」但投票是一定要去投的，不到最後結果，絕不輕言放棄。

回到家裏，十歲的女兒抱怨著：「那些六年級的學長、學姐很奇怪耶！一直問我是藍的、還是綠的！」我心底暗笑，一群孩子都沒有投票權，只有在社會課上學習過公民的權利，卻在那裏剃頭擔子「一頭熱」。「那妳是藍的還是綠的？」我問女兒。「我是彩色的！」女兒瞪我一眼，不屑理我這個無聊的大人。

「再不投票真的有點煩人了！沒有一臺電視可以看。」和朋友跑到216巷吃小吃，隔桌的客人邊看店裏的電視、邊抱怨著。是啊，好像真的只有媒體人在關心著這回事，但整點重播又都只是那些「材料」，是有點煩人。

然後西藏事件爆發了，民眾看著報導，我周圍的朋友不分藍綠都在為藏民祈禱，盼望中共領導人能拿出良知，醒一醒，臺上的兩位總統候選人也同聲譴責中共。

塵埃落定期待政黨制衡

開票那一天整個街頭都是平靜的，開完票我特意開車經過兩位候選人在台北的競選總部。敗選的和勝選的都沒有太多的人潮，快車道一樣可以暢行無阻。二零零零年或二零零四年那種人山人海的架勢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在綠營現場，有人傷心落淚，但沒有太悲情、激動的氣氛。向來講究「新聞點」的媒體，採來採去也只能採到一位女士對著鏡頭哭著說：「藍營有錢可以買票啦！」至於被指控是「賣票」的那些投給馬英九的民眾，因為是祕密投票，媒體無法找到人來「回應」一下，表達表達意見。

「反正贏了嘛，隨便她們講啦！」那些不必燒餐廳的富太太們開心得很。

有個住高雄深綠的老伯伯，接受採訪的時候說：「高雄建設的這麼好，可是得票不好。」口氣很平淡。選前還有深綠的朋友說若馬當選，台灣就住不下去了。但選後，他只是自問自答的說：「民進黨到底有什麼問題？」看來並沒有移民的打算。

選後我先生的Skype留言板出現一句話，我看了半天才看懂，然後笑岔了氣：「民進洞輸尬燙口ㄟ害！」

是啊，票是大家投出來的，但是每個人都知道政黨制衡的必要性，因此如何維持民進黨的生機，變成另一個全民共識。連國民黨的立委也期待著一個浴火重生的民進黨！

天空飄著些細雨。明天，還要繼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