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小鷹號悲情離港的苦肉計效應

文 ◎ 張海山

美國小鷹號航母2005年3月的檔案照。（法新社）

美國航空母艦「小鷹號」預定在感恩節前到香港靠岸，外電報導美國領事館官員說，美國小鷹號航母及其輔助艦隻原計劃十一月二十一日上午到達香港進行為期五天的訪問，但是由於手續問題、訪問被推遲。然而，香港海事部門二十一日表示，沒有收到准許外國軍艦入港的任何有關文件。

外國軍艦必須先取得在北京中國外交部的許可，然後才能進入香港水域。香港移民部門接到來自北京的許可，然後交給海事部門。

可是，二十四小時之後，也就是二十二日感恩節當天，外交部突然急轉彎，准許小鷹號進入香港，並稱「這是基於人道考慮的決定」。就在北京做此宣佈時，小鷹號戰鬥群似乎並不領情，直接駛離南海，返回駐日本的基地。

此時留給外界想像的是一幅幅令人憐憫的畫面：八千官兵在風浪顛簸中度過感恩節；早早從美國趕到香港的老小軍眷望眼欲穿，卻未能和親人相見；香港酒店老闆準備就緒的幾千磅火雞和生菜沒有了消受的主人，額度龐大的美元的旅遊消費打了水漂，萬分沮喪。

人們詢問解釋，中國共產黨（中共）外交部表示，「中方向來是根據主權原則和具體情況，逐案進行審批」，然而這一乾巴巴的外交辭令無法包裹「小鷹號」事件的萬般悲涼。

中共握有法律上的主動權，卻在人之常情的道義上嚴重虧欠。感恩節特殊的氣氛，加重了外界輿論對美軍的同情，而中共不近人情的蠻橫態度更讓普通人難以接受。

由於中共未給出具體原因，外界對此次反常事件多有猜測。有分析指出，中共內鬥拿美軍的「小鷹號」當戲碼，結果河蚌相爭，漁翁得利，中共萬沒料到「老山姆」隨機應變，臨時編導一齣苦肉計，一舉擺平了中共幾天前還耿耿於懷的老美欠帳。

「小鷹號」按計畫來港

感恩節是美國人獨有的風習，是僅次於聖誕節和新年的重要節日。有83％的家庭在那天晚上享用火雞大餐，與家人團聚，接下來就是瘋狂購物。

「小鷹號」龐大艦隊選擇在香港靠岸度過感恩節，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補給休整：一來，美軍艦艇，每年都有幾十次的停靠，「小鷹號」也曾訪港超過二十次，熟門順路；二來，選擇在自由港過節確實比較理想，可以避開日本人的民族情緒。

許多軍眷事前都接到了通知，早已安排計劃到港與親人相見，這種家人大團圓、人情十足的美式劇目對美國人來講是很看重的，所以「小鷹號」的來港計劃絕不可能不事先通報中方。據悉，美幾個月前就已知會中方，雙方持有的默契可能就是，真到家門口了，招呼一聲，開個門就是了。

美國總統布什今年十月十八日頒贈達賴金質最高獎章。（Getty Images）

情勢變化詭異

中美軍方近來不乏相互較勁的傳聞。據英國媒體報導，去年十一月在一次美軍太平洋演習中，一艘中國「宋」級潛艇成功突破美軍先進的監測設備，越過至少十二艘保護小鷹號的美國艦艇，到達了可向該航母發射魚雷或導彈的射程之內，據報當潛艇浮出水面之際，令在場的美軍受驚不小。據悉這是中方潛艇第二次在魚雷打擊距離內現身。

美國總統布什今年十月罕有公開接見中國指為「支持藏獨」的達賴喇嘛，美國會也高規格接待並頒贈達賴金質最高獎章，而且還是由布什總統親自頒贈。頒獎事件發生後，中國取消了不少美軍方的活動。有美國領頭造次，中共對西方政要接見達賴喇嘛骨牌效應的封堵，幾乎無任何作用。接見達賴一度成為各國政要的時尚，中共臉面盡失，十分惱火。

但是，十一月五日美國國防部長羅伯特•蓋茨的訪問似乎給了中共一個挽回面子的機會，報導說，雙方就軍事合作及互信機制達成初步共識，包括建立國防部直通電話。這個直通電話的建議很早就曾提出，但一直未能實施。

然而，蓋茨回去後，僅兩個星期，美國國防部就宣佈可能以九億三千九百萬美元向台灣出售三套「愛國者2」反導彈設備升級系統，立即招致了中共中國外交部強烈抗議。據悉，中南海更氣不過的是，當時正在中國訪問的美國國防部長蓋茨，竟然未向他們簡報美國政府即將宣佈的這項決定，屬於有意隱瞞。如此看來，很可能五角大樓早已為蓋茨設計了小鷹號的苦肉計，為其必然惹火中共而解套，故此蓋茨才能如此沉得住氣。此時，中共的處境十分尷尬，美方的宣佈不僅戳到中共的「對台軍售」與變相支持「台獨」這些超級敏感神經，而且把蓋茨的訪問給中共帶來的「成果」攪亂了套，讓中方難以借題發揮。

新帳老帳看來要一起算了，美方也估計到了中方一定要尋找發洩管道。就在小鷹號入港前的幾天，中方連續拒絕美國軍艦進入香港，兩艘美軍掃雷艦曾要求進港避風及補給，遭北京拒絕。此時讓人想起，二零零一年中美軍方發生撞機事件後，中方就一度全面拒絕美軍艦隻在香港停靠。

據外電報導，美軍太平洋司令部司令基廷事後對外證實，他對中方在小鷹號來港前，中方的這些動作很瞭解。然而，小鷹號攜帶五艘護衛艦隻，並不急於下定心丸，聯絡中方求得事先的保證，而是照樣有條不紊地向香港駛來，一副心中有數的樣子。外界有評論認為，美軍似乎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很是逍遙。

為甚麼在中共的火頭上，在被拒入的可能性大大增加的情況下，太平洋司令部並無事前與中方明確許可證事宜，照樣要小鷹號按常規闖關。顯然，不排除美軍總部臨時的苦肉計策，中共遲早要發洩，那就創造個機會，以小鷹號的受辱的「人道代價」，擺平美軍的「軍售」對中共的欠賬，使中方儘快閉嘴。對美方來講，一旦被拒，美方不僅占盡人情道義，而且也並沒有甚麼實質性的損失。而中共卻是贏了面子，輸了裏子。

於是，一方故意不聞不問，有意賣出破綻，大搖大擺地送上門，另一方則暗裏藏刀，歇斯底里，等著臨門一刀，這苦肉計註定一拍即合，終於上演。

小鷹號訪港安排神祕倉卒

外界發現，跟之前數次美國艦隊訪港相比，此次的安排顯得較為倉卒和神祕。按慣例，美國領事館均會更早通知傳媒艦隊訪港的消息，但此次領事館只在隔天前（二十日）通知傳媒，並且在公告中表示由於保安理由，並不透露將到訪的艦隊名稱和其他詳情，傳媒均對這次安排感到愕然。

若美方對這次軍艦訪港早已有相當的「考慮」，事前最好著手控制減少多餘的動作。

果然中方中計上當，遲遲不給小鷹號進港指令，輿論一片譁然，再加上感恩節的氛圍，更顯得悲情四起。媒體不失時機地報導親情兩割的場面，喊爹娘，喚夫君，催人淚下，中共被千夫所指。而中共出於報復心理也沒法道出真正的因由，所以相形之下，中共表面的一刀，非但沒有真正地傷到小鷹號，卻發現自己就差被民間輿論打到地府了，情形相當不妙。

二十四小時後，中方反應過來失算了，趕緊補救，外交部發言人劉建超發出「人道許可」的權杖，為時已晚。

小鷹號完成苦肉計，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此時的小鷹號絕不可能回頭、給中共臺階，那整個苦肉計就等於白做，損失的是國家利益。此時就是胡錦濤親自出馬邀小鷹號留步也是徒然了。

駐夏威夷的美軍太平洋艦隊發言人對外表示：艦隊已經離開香港水域，駛回在日本的橫須賀基地。美方說，惡劣天氣迫使小鷹號航空母艦以及所屬艦隊返航日本。

美方苦肉計後的有力回擊

美國國務院女發言人湯普森表示，中國外交部在最後一刻不批小鷹號靠泊香港的碼頭，但並無解釋原因。

美方司令基廷回應，中共如果「能早一點放行，可能會有幫助」。隨後，十一月二十七日，基廷在夏威夷的史密斯軍營通過視訊連線對記者說：「這是令人困惑的，沒有任何助益的。」，他還表示，中方的行為令人煩惱和不安。但他補充說，此事不應被視作「災難性的」事件，「在我們看來，這個行為並非一個負責任國家應有的表現。」，他希望此事並非顯示中方將在今後持續阻撓美軍軍艦訪問香港。基廷說，中國軍方沒有對拒絕「小鷹號」訪問香港做出解釋，但他並未期待中方對此道歉。他說，美方「目前很難正面看待中共這個突如其來的決定」。

與此同時，美國海軍作戰部長拉夫黑德海軍上將表示，中方此前還拒絕讓兩艘躲避熱帶風暴和等候加油的美軍掃雷艦進入香港，他對此感到不安。拉夫黑德說，「我在海上度過了大半生，有一點我們是一直遵循的，那就是，如果有人需要幫助，我們就會提供幫助，其他的事情我們以後再處理。」在他看來，中方的行為毫無理由。他表示，拒絕美軍軍艦訪問香港的行動儘管並非史無前例，但也非同尋常。拉夫黑德表示，他將在明年一月訪華時向中方提出此事。他說，「這種行為與倡導和平崛起和和諧關係的國家形象不符」，「這點令我們感到關注」。

美國國防部十一月二十八日就中國當局最近拒絕美「小鷹號」航空母艦進入香港一事向北京提出正式抗議。

掌握主動權的美國人此時想怎麼說就能怎麼說，想怎麼問就能怎麼問，中共是打掉牙齒只能往肚子裏吞了。

布什十一月二十七日在白宮接見中國駐美大使楊潔篪，主動提名「小鷹號」一度被拒進入香港的事。白宮發言人佩里諾之後向記者表示，楊潔篪解釋此事件是「誤會」所致，但至於是甚麼「誤會」，佩里諾卻表示不知情。

中共真是一失足而千古恨，本來應該大罵美方不義，卻被老美修理一番，足見苦肉計之效應，中方有苦難言呀。但是，想必美方也不會逼得太緊，造些聲勢罷了，回合到此，大家心照不宣。

胡溫想借美國國防部長蓋茨到訪及小鷹號訪港，呈現中美聯合的勢頭。圖為二零零七年十一月六日蓋茨(中)一行參訪北京。（Getty Images）

中國今年的軍事開支增長了17.8%，達到四百五十億美元。但是五角大樓認為實際數字可能達到每年一千二百五十億美元。圖為北京的軍事博物館。（Getty Images）

中美關係的縮影

海外評論指出，小鷹號訪問香港引發的問題在很大程度上是中美兩國複雜關係的縮影。

美國近年對中國的軍事擴張感到不安。中國今年的軍事開支增長了17.8%，達到四百五十億美元。但是五角大樓認為實際數字要比報導的超出很多，可能達到每年一千兩百五十億美元。

中國在一月份發射了摧毀衛星導彈，在空間戰方面繼續向前邁進。而中國研製的遠程導彈已經有能力襲擊美國的海軍以及空軍基地，這一點給美國方面帶來了擔憂。

美國是太平洋地區有地位的強國，想要保持住自己的影響力，不確定該如何對付新的對手。中美兩國都明白不能忽略彼此的存在。但是目前兩國之間問題不少，海上影響力是其中的焦點之一。

中共的短視與內鬥有關

中美關係時好時壞，曾多次陷入危機。一九九五年台灣李登輝訪美、一九八九年中共六四屠殺、一九九九年美軍「誤炸」中共駐前南斯拉夫大使館、二零零一年雙方撞機事件、二零零五年中共軍方將領朱成虎公開核戰爭叫囂以及二零零七年初的中方發射導彈炸衛星試驗等，都使中美關係多次跌入底谷或受嚴重影響。

除了雙方在價值觀、政治制度、人權狀況、軍事等方面存在著根本矛盾外，激化與美國的矛盾，產生難解的外交事端，也是中共高層相互牽制內鬥的一大選項。

此次小鷹號到港正值台灣大選前夕，其情形與二零零四年台灣大選前，中共利用小鷹號搞統一戰線的宣傳很近似。

二零零四年三月六日至十日美國小鷹號航空母艦群曾到香港訪五天，中共宣傳主調是「『小鷹號』獲准訪港，美軍方積極評價中美軍事關係」。美、中雙方互相吹捧，非常熱鬧。

那時中共借美國軍方人士的口說，在台灣大選的敏感時刻，中國批准小鷹號訪問，顯示中美雙方對台灣問題的默契良好，以及中美軍事交流正常化。而美國國務卿鮑威爾也附和，中美關係是三十多年來最好的狀態，亞洲不會發生軍事衝突。報導說，在克林頓政府時，主管台灣事務的國防部官員指出，美國軍艦訪港一定都經過中國政府批准，這次中國同意讓小鷹號在台灣大選前到香港休整，顯示中方對美國處理台灣問題有信心，也代表兩國軍事交流恢復正常。

前國防部台灣事務主任米德偉說，美國艦隊訪問中國，或中國艦隊訪問美國，這構成了雙方的互信，也是中美軍事交流重上軌道的積極象徵。米德偉指出，與九六年情況不同，目前台灣海峽並不存在緊張關係，這次小鷹號過港，只是美國展示在亞洲軍事存在的象徵意義。

其實，這些宣傳攻勢，只要更換時間，再對上現在的在位者的口型，可以一字不落地照辦，都挺適用，也都是胡溫當前最想要的形勢。

其實，胡溫何嘗不想借美國國防部長蓋茨到訪餘溫，再借「小鷹號」到場加火，像零四年那樣燒一把中美聯合的勢頭。

可是，在十七大江、曾與胡溫內外熬鬥的大格局下，作為香港的事務的「大佬」曾慶紅絕不會給胡溫這樣的機會的。

雖然剛扶習近平上位接手港務，但是如果曾不想全放手，習也不敢造次，至少要耐心跟著曾跑上幾圈熱身。

外界分析，中共前倨後恭的轉變，也就是「曾在前面倒鬼放炮，胡在後面擦屁股收場」的標準攪局模式。

小鷹號明年就要退役了，這次的苦肉計效應，也是一個難得的太平洋心理戰的戲碼，足可以為其退休留下個有意思的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