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斯坦位於南亞次大陸西北部，連接南亞、中亞和中東，東、北、西三面分別與印度、中國、阿富汗和伊朗為鄰。屬於古印度的巴基斯坦是人類古代四大文明搖籃之一。發源於巴基斯坦境內的印度河流域文明與黃河、尼羅河和美索不達米亞同為五千年前的人類文明。其中，佛教中心塔克西拉在首都伊斯蘭堡（又譯伊斯蘭馬巴德）附近，是當年唐代高僧玄奘《西遊記》的終點。

近代巴基斯坦在一九四七年從印度獨立出來後，經歷了三次印巴戰爭，並一直斷斷續續被軍方控制，而巴基斯坦的法官大多數情況下都屈從於軍事獨裁。如一九九九年十月，巴基斯坦現任總統穆沙拉夫將軍（Pervez Musharraf）發動政變，並解散了當時的謝里夫政府。隨後，巴基斯坦最高法院裁定這起軍事接管是「必要的行動」，承認穆沙拉夫政府的合法性。二零零一年，穆沙拉夫宣誓就任巴基斯坦總統。

九一一後，穆沙拉夫撤除了對阿富汗塔利班政府的援助，美國一直很照顧他。美國對巴基斯坦的援助達一百一十億美元，大部份都是軍事援助。然而穆沙拉夫近期的政變令美國再次陷入反恐和民主之間的尷尬。

穆沙拉夫拒絕退位

今年十一月三日，穆沙拉夫在將於十一月十五日宣誓就職連任總統之際，以陸軍參謀長名義，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態，稱這是必要的、阻止巴基斯坦「自殺」的行動。

根據巴基斯坦憲法，軍隊官員必須發誓「我不會參與任何政治活動」。當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伊夫提哈爾•穆罕默德•喬杜里（Iftikhar Mohammad Chaudhry）爭取司法獨立，並真正想依據憲法來衡量穆沙拉夫是否可以再擔任總統五年的問題時，穆沙拉夫決定政變再次成為必要。

穆沙拉夫命令暫停憲法，暫時關閉最高法院和省級高級法庭。許多持異見的法官被解職。喬杜里被軟禁，首席大法官職位由穆沙拉夫的一位好友代替。幾千名律師、人權人士和記者被拘留。根據穆沙拉夫的緊急統治法令，媒體不得發行或播放譭謗穆沙拉夫、軍方或政府的內容，違者面臨最高三年徒刑和一千萬盧比（約十六萬美元）的罰款。重組後的最高法院可能不久會恢復審理穆沙拉夫再度當選總統是否合法的案子。

十一月五日，美國國務卿賴斯致電穆沙拉夫，強調美國反對巴基斯坦的軍事管制，希望明年一月的國會選舉可以照常進行。美國總統布什也公開表示反對軍管。美國副國務卿尼格羅龐提也於十七日周末訪問伊斯蘭堡向穆沙拉夫總統施壓，希望巴基斯坦結束緊急統治並舉行公平選舉。

巴基斯坦內部方面，兩位前總理布托和謝里夫準備籌組反對聯盟。在這次政變前，布托一直在美國的主持下，與穆沙拉夫談判，希望達成合理分權。但十三日布托發起的從拉合爾到首都伊斯蘭堡的大型示威遊行被軍方遏止後，她首次公開強硬要求穆沙拉夫退位。前總理謝里夫九月被流放到沙特阿拉伯（沙烏地阿拉伯），原本法院很可能裁定他可以回到巴基斯坦參加一月的國會選舉，現在看來，可能性將很小。

目前國會任期已滿，已於十五日解散。巴基斯坦臨時政府將主持政務，直到新政府產生為止。穆沙拉夫仍保持總統職位。國會選舉是否會按原計畫於明年年初舉行，穆沙拉夫是否會卸任軍事首長職位，都是未知數。

上圖：在巴基斯坦最大的城市卡拉奇（喀拉蚩），於臨時政府就職當天的抗議中，巴基斯坦人燒燬穆沙拉夫人偶。下圖：律師抗議被逮捕。（Getty Images)

美國在反恐和民主間權衡

自從九一一恐怖襲擊發生後，美國的外交一直在反恐和民主間選擇。九一一後，穆沙拉夫撤除了對阿富汗塔利班政府的援助，美國一直很照顧這位軍事獨裁者。美國對巴基斯坦的援助達一百一十億美元，大部份都是軍事援助。這一大筆援助應該是美國影響穆沙拉夫的有力渠道，然而華盛頓並沒有提出削減援助。

現在，美國也許比以前更加需要巴基斯坦的合作。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塔利班和吉哈德恐怖活動依然旺盛。十一月六日，阿富汗北部發生爆炸，導致四十人死亡，其中包括六名國會議員。這是阿富汗歷史上最嚴重的暴行。

伊拉克和阿富汗是美國反恐戰爭的戰場，中間隔了伊朗，西面是土耳其，東面是巴基斯坦。冷戰時期因為印度和蘇聯關係密切，所以巴基斯坦和美國關係良好。而土耳其是北約成員，兩地軍方都和美國關係極為密切。現在土耳其要出兵伊拉克，巴基斯坦實行軍管，令布什頭痛不已。

考慮到反恐需要一個強硬而不是鬆散的政府，但需要一個具有合法性的民主政府，美國一直希望穆沙拉夫和前總理布托可以分權協作。這次的政變也反映出至少巴基斯坦國內已經有一股相當強的反對穆沙拉夫的力量。

在政變前一周，美國智庫外交委員會（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南亞專家丹尼爾•馬契（Daniel Markey）在巴基斯坦。他認為，政變並不令他驚訝。在巴基斯坦時，他就感覺到將有大事發生。政變的大部份原因是因為穆沙拉夫想連任總統。即便穆沙拉夫宣布卸任軍隊職務，法庭仍然有理由根據憲法否定他連任總統的合法性。巴國憲法規定軍方人士在卸任兩年內不能擔任政府職務。

馬契說，如果巴基斯坦除穆沙拉夫外，有一個很強的第二選擇，美國可能早就轉向支持他了。但是目前沒有。華盛頓一直懷疑巴國民間政黨是否能在無軍方背景的情況下，有效控制巴基斯坦的局面。而穆沙拉夫在這方面很有優勢。巴基斯坦是伊斯蘭世界中，唯一的核武國家。華盛頓一直害怕巴軍方被極端伊斯蘭好戰份子控制。在避免軍隊過於伊斯蘭化方面，穆沙拉夫與美國有共同的利益。另外，與印度的關係一直是巴基斯坦外交的核心。穆沙拉夫統治下的巴基斯坦和印度關係有所改善，所以也讓巴基斯坦有更多精力幫助美國反恐。

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的訪問學者弗里德里克•格萊爾（Frederic Grare）告訴本刊記者，布什政府認為要依靠巴基斯坦軍方反恐，並認可穆沙拉夫政變保護軍隊以繼續反恐的說法，這是不對的。穆沙拉夫政變是為了保護自己的統治地位。美國幫助他鞏固統治，實際上會破壞巴基斯坦在反恐方面與美國的合作。格萊爾是南亞問題專家，加入卡內基前就職於法國駐巴基斯坦大使館，並於一九九九年到二零零三年擔任印度新德里社會科學中心主任。

格萊爾表示，布什的政策不合理。美國堅持穆沙拉夫卸下軍裝，並幫助他保持政權，實際上在削弱穆沙拉夫的地位。穆沙拉夫在軍隊外沒有什麼支持。而且失去軍方職務使穆沙拉夫不再是美國政策的有效工具。同時，美國這麼做，會令巴基斯坦的民主派對美國不信任，也無利於巴基斯坦的民主發展。

關於美國和巴基斯坦軍方合作的需要，格萊爾表示認可。但是他指出，美國不一定要和穆沙拉夫合作來尋求與巴基斯坦軍方的合作。

他認為，穆沙拉夫的合法性在巴基斯坦日漸削弱，遲早會退出政治舞臺。美國如果選擇支持他延緩退位時刻的來臨，將陷入被動。

他說：「現在巴基斯坦的危機不能怪罪於前首席大法官喬杜里。他只是做了自己的工作，結果卻使那麼多人陷入尷尬，無論是在巴基斯坦國內，還是巴基斯坦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