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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王静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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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1月30日,高耀洁医生在上海一个有关爱滋病研讨会上。(法新社)
过年前,素有“中国民间抗爱滋病第一人”之称的河南退休女医生高耀洁,在被软禁半个月后突然得到省委副书记的当面通知,允许80岁的她前往美国华盛顿领取“生命之音”年度女权活动人士奖。消息传来,令国际人权组织在惊讶之余感到欣慰,人们不禁把眼光投向了这位始终坚持“血源性传播是中国爱滋病传播主要方式”的抗爱老祖母。
遭儿女们“怨恨”的“圣德修女”
1927年高耀洁出生于山东曹县一个祖上13代都是地主的大户人家,1954年河南大学医学院毕业后,一直从事妇科肿瘤、不孕不育症的治疗和研究工作。尽管高耀洁是河南省最好的妇科医生,但她带给儿女们的,却是苦难多于幸福。
由于出身关系,文革时高耀洁曾遭批斗,致使她的胃被切除了3/4;喝药自杀,人没死但毒药导致了她的肝硬化,她那14岁的儿子因为画了一张画,也被定为“现行反革命”。“为了能把他投入监狱,孩子的年龄被改为19岁,其实就是因为我。”几10年后,当高耀洁谈起往事时,还是忍不住老泪横流。
两个女儿也受到牵连。1998年高耀洁上书省委,呼吁整治那些只看重商业利益,而忽视职业道德的游医们。结果承包她女儿所在科室的游医被赶走后,女儿也被报复性的弄下了岗,以致回到家中闹着要自杀。
如今高耀洁的女儿,一个随丈夫去了加拿大,靠出卖体力维持着艰难的海外生活,一个已不在临床一线工作。女儿们承认自己曾在心里怨恨母亲多年,因为“她和这个社会太格格不入了”。已身为某大学副教授的儿子也哭着对母亲说,“我这一生从你这里得到的只有灾难。”但是,越来越多的人对高耀洁的评价却是:“她是给受难者带来希望的圣德修女。”
爱滋病是一场国难
一个偶然的机会,命运把高耀洁引到了爱滋病周围。那是1996年4月7日,高教授受邀去给一个做子宫肌瘤手术的病人会诊,结果发现病人因输血感染上了爱滋病,而她输的是血库中的血,这让高耀洁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2006年4月5日在清华大学为她举办的《中国爱滋病调查》免费赠送仪式上,年近80的老人几次在讲演中流下了热泪。她说:“再过48小时,我从事爱滋病预防工作就整整10年了。这10年的岁月,令人不敢回想(声音哽咽)。……今天我本来不能来,也不应该来,我老伴郭明久得的是晚期咽喉癌,这一年来我一直住在医院里陪护他。”
事实上,演讲5天后,陪伴了她52年的老伴永远的离开了她,而高耀洁本人也是重病在身,严重的高血压、低血糖、心肌缺血、肺空洞等,被切除3/4的胃,还有儿时被裹成三寸金莲的双脚也时常浮肿,每月上千元的药费,让她活得“生不如死”。
“我之所以还是决定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更多的青年人了解中国爱滋病的真相。爱滋病是一场国难!关注爱滋,人人有责!”
我今天想谈三个问题,第一,目前中国爱滋病蔓延的最主要途径是卖血和输血感染,感染的源头至今还没有断绝。……这不是河南一个省的问题。只是因为河南出了个高耀洁,把河南的盖子揭开了,所以河南当官的那么恨我,也是情有可原。其他省份,比河南更加严重的比比皆是。第二是扣在爱滋病患者身上的脏帽子,第三是有很多骗子在发爱滋病财,防爱圈太大、太乱了。政府官员、地方官员、基金会、NGO、专家、医院、制药厂、江湖游医……多少人说了多少假话呀。”
著名爱滋病维权人士胡佳在接受新纪元采访时也表示,目前官方公布中国有65万爱滋病感染者,但实际数据远远比这高。比如在河南,官方公布只有3万爱滋病感染者,但民间调查却有50万到100万之多。
2006年8月在多伦多召开的第十六届世界爱滋病大会上,据爱滋病民间救援工作者李丹估计,中国目前有500万到1,000万的爱滋病感染者,而且每年以30%-40%的势头迅速蔓延。联合国根据中国官方数据已对中国提出警告:到了2010年将有1,000万人感染爱滋病,是目前全球感染爱滋病最严重的国家南非的二倍。
爱滋病(AIDS)又称“后天免疫缺乏综合症”,是感染HIV病毒后,人体因免疫抵抗功能的丧失,而逐渐成为诸多疾病的攻击目标,从而导致的综合病症。多数学者认为爱滋病起源于上个世纪的非洲,经过性行为、输血、吸毒注射、乳汁等途径,目前全球各地近4,000万人受到爱滋病的侵扰。受爱滋病毒感染后,一般有数年的潜伏期。目前人类研制的抗爱药,只能抑制病毒活性、间接减少感染后的死亡率和治病率,但这样的药一般价格不菲。
误入歧途的唐吉珂德
在这10年里,高医生把全家的积蓄和得奖奖金,以及她写几本书的稿酬,共一百多万元人民币,全部用在了爱滋病的义务宣传和防治上,她曾救助164位爱滋孤儿,曾免费赠送了124万册爱滋病防治宣传资料;她曾冒着被抓被打的危险,一次又一次的来到河南爱滋村,给村民们送药送钱送食物(乡政府曾发告示,谁举报高耀洁的来访,谁就可得到500元的奖励,庆幸的是,高医生还从来没被举报过);她曾迈着蹒跚的步子,用自行车拉着免费送人的书籍,一次又一次的到邮局发送;她曾把近万名读者的来信汇编成册,让全世界听到中国这些最弱者发出的声音……
然而这样一位处处为了病人的医生得到的却是无尽的烦恼,长达10多年的被地方当局的打压排斥,高耀洁称她搞爱滋防治,不是因为她多勇敢,而是误入歧途。“我是误入歧途了,不知道这后面这么复杂,这么多黑幕。但我是医生,不能说假话。要留清白在人间,因为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高耀洁曾说,她与政府的矛盾,主要是在中国爱滋病传播途径上有很大分歧。她认为输血是爱滋病在中国感染和蔓延的主因,而政府则认为性传播和毒品是主因,其原因就是有人想推卸政府在血站管理上的严重失职。
据高医生调查,从上个世纪80年代末开始,有人到河南省偏远贫穷的农村地区收购廉价血浆用来提炼制血白蛋白、球蛋白和血小板等昂贵药剂。尽管400毫升的血只卖45元人民币,血头从中可赚一大笔钱,然而这45元对于当地贫困的农民而言却是一笔不少的收入。当时不少政府官员提出的口号是“要想奔小康,赶快买血浆”,于是不少农民在村干部的鼓动下,排队去血站卖血。
当时血站的做法是从人体中抽出血液,放进离心机里分离血浆,然后把剩下的红血球再输入卖血人体内。由于没有严格的消毒程序,以及离心分离时不同人体的血混在一起,只要卖血的人中有一个带有爱滋病毒,很快就会传染给其他人,而这样的血液制品进入血库后,输血的人也会被感染。
由于负责运输氧气和养料的红细胞又被输入了体内,卖血者抽掉400毫升血不会有明显虚弱和委靡不振的感觉,于是不少人曾多次卖血。据胡佳介绍,在河南某些村子里,有的人卖血卖了上千次,有的村民一个月内就卖了13次血,有的人天天去抽血,抽到没有血可抽了,抽到人晕倒的情形比比皆是。
在最鼎盛时期,仅河南省就有血站230多家,直到10几年后的1997年,河南省泛滥成灾的血站才被关闭。据调查,早在1994年国家卫生部就发现由河南出口的血液制品受到爱滋病毒的污染,而且上海生物制品所也通知河南上蔡县,他们送的血浆有多份含爱滋病毒,然而政府却延迟到1998年才关闭了河南的血液采集点。
政府想推卸责任
2003年12月,高耀洁对时任卫生部长吴仪说:“他们在骗你。”正如高医生在其博客中写道:“关于爱滋病血源性传播问题,不是又有抬头,而是根本没有解决。”在她看来,非法血站并没有销声匿迹,只是由公开转为地下。“在中国血源极度缺乏的状况下,怎么可能制止非法采血?那么高的利润,血头怎么可能放手呢?”“很多非法血站采集来的血被用于制造血液制品,仅2001年全国合法生产血液制品的厂家就有35家,生产能力是7,800万吨,但因为血浆缺乏,只能生产3,800万吨,他们会让设备闲置在那里吗?”
高耀洁在清华的讲演中,借表扬具有正义感的媒体的同时,揭示出了全国性血液传播爱滋病的严重程度。她说:“我更赞成的是那些有社会正义感的媒体,像《中国新闻周刊》揭露内蒙古清水河县医院违法采血造成爱滋病扩散,《财经》杂志揭露山东的非法单采血浆站,《中国经济时报》揭露河北邢台多家医院长期违规采血造成爱滋病感染,《中国青年报》揭露安徽一个爱滋村42%人口曾参与卖血,《华商晨报》揭露吉林德惠市输血导致爱滋病,《公益时报》揭露黑龙江北安农场医院非法采血导致爱滋病……”
据说中国一著名医院的院长,70多岁了,尽管他知道不输血,恢复期将长达一年多,但他仍然拒绝动手术时输血,因为他了解血库内幕,他不信任中国的血库。
据2006年7月自由亚洲电台报导,10年前河南省因违法采血牟利,造成“爱滋村”的惨剧发生,然而今天,类似事件可能正在贵州、广西重演。现时两省合共有48个采血站,每年血液交易达2,500吨。
2006年12月6日,上海徐汇区中心医院里正在被检测是否含爱滋病毒的血样试管。(Getty Images)
据贵州山区一农民介绍,他们那土地贫瘠,根本无地方可种农作物,卖血成了全家唯一的求生方法。村民们几年前就开始到血站卖血,每次抽6百毫升就可得到政府规定的献血营养补助金85元,除去路费,食住等杂费,余下50元已足够他一家数个月的生活费。
血源性传播引发的乙肝问题
中国血液管理上的漏洞,不但造成了爱滋病的蔓延,也对乙肝病毒的传播带来巨大危害。据专家介绍,中国乙肝病毒携带者中,60%以上是上世纪7、80年代由医疗器械感染所致,尤其是输液时使用非一次性针头。一旦家里一人被感染,特别是母亲被感染,全家都受到威胁。据“肝胆相照”网站称,政府及卫生部门的失职,才是中国乙肝灾难的罪魁祸首。
据2005年中华医学会首次发布的《中国乙肝患者生存和治疗现状调查报告》显示,中国约有1/10的人口,即超过1.2亿人是乙肝病毒携带者(HBVER),全球4亿乙肝病毒携带者中有1/3来自中国,中国已成为乙肝第一大国。
据胡佳介绍,2006年11月25日,民间爱滋病防止组织爱知行研究所原定在北京召开第二届“血液安全,爱滋病和法律人权”研讨会,然而由于当时北京正在搞所谓的“人权展”,而那50多位因输血而感染上爱滋病的患者,他们痛苦的根源就在于政府部门的失职。于是爱滋病成了敏感的政治问题,还不等会议召开,主要负责人万延海先生就被警察关押了3天,会议也被迫取消。
目前中国还没有一例因输血或卖血感染上爱滋病的患者,得到政府或地方企业任何形式的赔偿补助或司法上的公正处理。现在河南一些重点爱滋村,被树成了橱窗,那里的农民患者能得到政府免费发放的药物,但很多药物副作用很大,反而加速了患者的死亡,而其他地区,更多的患者基本没有得到任何形式的帮助,不少人死了,临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死于爱滋病。
胡佳还表示,由于只有政府部门掌握着相关数据,目前无论认为血源性传播为主还是性传播和吸毒传播为主,他们是同一问题在不同阶段的反映,两者都没有错。目前发现的很多爱滋病人是10几年前因血液感染的受害者,而当今日益增多的性交和吸毒传播,也是未来的巨大隐患。
有消息说,原海军总司令张定发,就是因为乱搞女人而被传染上爱滋病死的。据说301医院有个女军官,她一人曾把爱滋病传染给几十个男人。
2000年11月28日,河南文楼村村民,29岁的石虎坐在他的小床上等死。为了给家里盖座砖泥房,石虎从16岁开始卖血。被感染上爱滋病后,政府不顾他们的痛苦死亡,还竭力封锁消息,打压民间抗爱人士。(法新社)
未来的路更艰难
出于医生的责任和对生命的尊重,高耀洁在防爱道路上义无反顾的走了11年。由于她的杰出贡献,2001年她荣获联合国全球健康理事会颁发的“乔纳森.曼恩世界健康与人权奖”,2002年被美国《时代周刊》评为“亚洲英雄”;2003年获得有“亚洲诺贝尔奖”之称的“拉蒙.麦格塞塞”公共服务奖,然而这几次获奖,高医生都被河南当局利用各种藉口阻拦,无法前往国外领奖。
今年2月2日,当美国妇女组织“生命之音”决定把本年度人权斗士奖授予高耀洁后,高家的门外就出现了警察的身影。在被软禁期间,当地派出很多人来游说她,从妇联到省委秘书长,省长、省委书记等等,让她自己放弃领奖。
高医生说:“他们还给我子女施加压力,叫我说有病不能去,我说我不能欺骗全世界人,我没病嘛。我儿子跪在我面前两天,因为他的压力太大,让我接受,但我不能说假话。”
谈到为什么要亲自去领奖,高医生表示,自己快80了,已经是年龄倒计时了,她是为了关心爱滋病疫情,为了中国人民才去领奖的。“爱滋病对中国人民来说,仍然是一个悲剧。”
然而更大的悲剧还在进行着。尽管现在中央一级的领导在口头上重视爱滋病的防治,这次高医生被允许去领奖,据说是胡锦涛亲自发话了,河南省委才放行的。在诸侯各自为政,政令出不了中南海的当今中国,就如同胡锦涛天天喊要铲除腐败,但腐败之花却在全国各地盛开一样,在对血液制品的控制上,防治爱滋病只是人们的善良愿望,在金钱诱惑下,既然毒酒、毒米、毒奶粉都能横行市场,那黑血、毒血事件又怎能杜绝呢?
高耀洁称自己是个失败者,但在中国现行体制下,为民请愿者谁又能成功呢?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