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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鐸王朝的藝術遺澤


都鐸王朝展入口

文、攝影:Wei J Chir

英國文藝復興時期都鐸王朝的藝術與威嚴
Tudors Art and Majesty in Renaissance England  

一個好的展覽是立體的歷史,令人驚嘆,引人思考。

15至16世紀,都鐸王朝的三代君主到處網羅技藝高超才華洋溢的藝術家們為王朝塑造威嚴與傳奇,史家稱之為英國的文藝復興。


都鐸王朝展覽場域。

都鐸王朝的君主深知「藝術」對於統治的功能及對人民的影響,因而成就了大英多樣的文化遺澤,一直到今天人們對「英國風格」的印象很多還是來自都鐸王朝的意象,即使英國已經過多次的王朝更易;就好像後世對「黃金時代的中國」的聯想多來自大唐文化。

有意思的是,這兩個王朝都崇尚黃色。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都鐸王朝特展中有兩件平放的織物約18英尺長,是在儀式慶典時用的桌布,以金黃色為主調,距今五百年了,其凱爾特編織圖案仍然泛著黃色的輝光。(註1)


泛著金黃輝光的凱爾特編織圖案。

都鐸王朝統治下的英格蘭是一個繁榮的藝術之鄉。從1485年亨利七世奪取王位到1603年他的孫女伊麗莎白一世去世,都鐸王朝對藝術的投入,促使其在一連串動蕩不安中推進王朝統治的合法化,發揮穩定政權的作用,並且真正實現國際化——擁有佛羅倫斯的雕塑家、德國畫家、佛蘭德織布工和歐洲最好的軍械商、金匠和印刷商的產品書籍,為獨特英國風格的成形做出了貢獻。這次展覽通過100多件來自大都會博物館和借來的標誌性肖像、壯觀的掛毯、手稿、雕塑和盔甲,追溯英國都鐸不同時期的藝術變革。

——節錄自大都會共同策展人的話

這是疫情後,大都會美術館推出特展中人潮最多的一次,由紐約大都會、克利夫蘭、舊金山三大美術館共同策劃。展覽的畫作——那些神氣又賦予寓言的畫像,還有君王的收藏與私用書籍等,物件豐富且布展周到細緻,即使對都鐸王朝不熟悉,若認真看作品與文字說明也會對其歷史、人物、藝術留下深刻的印象。


洗禮儀式中包裹嬰兒的布。

除了一幅框裱起來的紅色絲織品,是用在基督教洗禮儀式時包裹嬰兒用的布,用銀和鍍金的金屬線繡綴出燕尾花、百合、紫羅蘭、孔雀與一些會發光的昆蟲,至今仍閃閃發光,工藝精巧。但這個紅色令人怵目驚心,掛在壯麗的展場畫像與文物中,看起來特別刺眼。是暗示新舊教之爭所造成的殺戮嗎?除此之外,在這些精緻的藝術品中似乎聞不到都鐸王朝血腥的一面。

亨利七世(Henry VII,1457-1505)

「猜忌貪酷,老而彌甚,嗜惡日深。亨利七世駕崩,民心大悅、行於顏色。他不讓兒子了解公共事務,培養他沉溺於文獻,精通筆墨。」——休默(David Hume)在《英國史》(註2)書中對亨利七世的評價。

休默是英國重要的史學家,博雅多學,他為什麼這樣評價亨利七世呢?查爾斯.狄更斯(Charles Dickens)(註3)也有類似評語。不過他後來確實培養了一個暴虐任性的「藝術家國王」。

1485年亨利打敗對手約克家族之後與其聯姻,結束了三十年戰爭(The War of Rose),他是都鐸王朝的創建者,史稱亨利七世。在這之前他一直在爭戰中顛沛流離,奪取王位,建國之初,即展露視覺品味的獨到見解。首先他聲稱他是藍開斯特雅瑟王(Lancaster)之後,把家徽紅玫瑰與約克家族的白玫瑰圖徽放在一起,成為象徵都鐸王朝的圖案與色彩。

此次展場中有七件掛氈,以及畫像、衣服、印鑑上都可看到這樣的色彩與裝飾圖案,連武士的盔甲都有玫瑰紅,可說是無處不在。原來品牌不斷複製出現的概念那時就有了。

為了更進一步打造新王朝的正統性,亨利七世花費鉅資。除了聘請當時在歐陸各國的一流工匠到英國,他還讓子女們與當時安特衛普(Antwerp)(註4)的藝術經紀人還有意大利的銀行家通婚。亨利七世可說是一名獨特的「商人」國王。


人的創造與墮落,掛毯十片之一,總長300米。

特展中最大的一件掛毯〈人的創造與墮落〉,收購於約1502年。這幅掛毯在規模、設計和材料上都是一流的,符合亨利七世購買它時的雄心壯志,是系列中之一。若十幅全掛上,會延伸三百多英尺。儘管其他歐洲皇室成員也購買了採用相同設計的掛毯,但亨利的掛毯是唯一一款採用金銀線編織而成的掛毯。亨利七世、八世兩代國王收藏的掛毯超過2500件,像這樣成組系列的大手筆相當於當時一艘戰艦的造價。而這種系列性的掛毯在都鐸王朝的收藏中有十幾組。

他們為什麼如此熱衷用這種形式來震懾臣民?不管其動機如何,可以想像這些掛滿在都鐸宮廷牆上時的氣勢與震撼力。展場中有一本用蛋彩畫的故事書,這本小羊皮製成的小書,是來自鄂圖曼帝國的學者和修道士菲力波.阿爾貝里奇(Filippo Alberici)送給亨利七世的禮物(目前存放在劍橋大學圖書館),是翻譯希臘哲人蘇格拉底的書。從這些文物中可見亨利七世活躍於英倫以外的地方、與學者藝匠保持著往來。在他開創王朝初期,軍事上取得了成功的同時,也希望人們認同他是個學者。

展場中唯一一張亨利七世畫像的說明文是這樣寫:「這幅令人印象深刻的肖像是國家肖像畫廊收藏中最早的一幅畫。銘文記載這幅肖像於1505年10月29日由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代理人赫爾曼.林克下令繪製。這幅肖像可能是作為求婚失敗而畫的,因為亨利希望娶馬克西米利安的女兒——薩沃伊的瑪格麗特為他的第二任妻子。」看來通婚和親對統治者來說自古中外皆然,也是最不流血的戰爭。

而他的兒子、繼承人亨利八世在婚姻上的作為可是腥風血雨了。

亨利八世(Henry VIII,1491-1547)

亨利八世17歲繼承王位,一共結過六次婚,為迎娶新王后,不惜與羅馬天主教分離,因此英國有了聖公會。六位王后中兩位被他送上斷頭台,其中一位是伊莉莎白一世的母親——安妮柏林(Anne Boleyn)。

亨利一上位就肅殺他父親的兩名大臣:爵士埃德蒙.達德利和理查德.恩普森爵士(Edmund Dudley and Sir Richard Empson),這兩個人是他父親得力徵稅斂財的左右手。這對一個剛上任的年輕國王需要極大的膽識與手腕。

在與教皇的鬥爭中,他殺了倫敦羅徹斯特主教約翰.菲什(John Fish, Bishop of Rochester London)。


倫敦羅徹斯特主教約翰.菲什。

展場的塑像是來自佛羅倫斯雕塑家彼得羅.托里吉亞諾(Pietro Torrigiano)的作品,炯炯有神的眼神傳達了這位主教誓死捍衛羅馬天主教。


湯瑪士摩爾。

宰相湯瑪斯摩爾(Thomas More),因為反對君權高過神權的言論被送上斷頭台。摩爾畫像是小霍爾班的名作之一,弗利克美術館(Frick Collection)的永久收藏品。忘了誰說看到畫中摩爾胸前掛的金質鍊子令牙齒打顫,因為小霍爾班的畫筆把摩爾與亨利八世較量的意志與精神呈現出來了;《良相佐國》(The Man for All Season)是1966年英國拍的傳記電影。霍爾班的肖像畫充滿了銘文、徽章和令人玩味的隱喻,包括透過畫中人物所佩戴的物件,說明其身分特質是一種視覺陳述、現代人看來是一種時尚。而霍爾班則是創造了一種風格,他從瑞士的巴塞爾(Basel)到倫敦一開始是服務於摩爾家族的。後來才成為亨利的宮廷畫家。

有一張安妮柏林的素描畫像也是出於小霍爾班,雖是素描,安妮的畫像流露出來的是有思想與性個堅毅的女子。事實上亨利的六位王后都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女性,只有最後一位凱撒琳帕爾(Catherine Parr)得以善終。


安妮柏林(伊莉莎白母親),小霍爾班,1533-36年。

亨利本身通曉多種語言,並且學識豐富。對藝術的品味與氣度慧眼獨具,在他的王朝中有德國的小霍爾班、佛羅倫斯的雕塑家、安特衛普的一流工匠、荷蘭版畫家等,一一請到英國為他所用。小霍爾班不但是亨利八世的畫像師,設計各種宮廷裝飾所需,同時還為都鐸王朝的朝臣與貴族畫像設計佩章、印鑑、書籍、室內裝潢等,凡能展示王朝形象的東西,他都能勝任。他與亨利同樣精通音樂文學。


小霍爾班設計的沙漏計時器。

休默寫的《英國史》說亨利八世是一位熱中學術研究的人,同時也引領身邊的人探索學問,他是劍橋三一學院的創始人,也是歐洲第一個研究美洲地理的國王。

彼時歐洲法國的法蘭西一世、神聖羅馬的查理五世與亨利競爭崇尚藝術的美名。法蘭西一世是著名的藝術愛好與支持者,他將達文西從意大利接到法國的(Chateau de Clos Lucé)克洛斯呂斯城堡供養,大師最後的幾年歲月都在那裡度過。這三個各據一方的君王,之間除了較量藝術的品味也相互爭戰。(註5)

小霍爾班畫老去的亨利八世(大概50歲),略見鬆弛的面龐,華麗繁複綴滿寶石的衣著,畫家用當時最昂貴的黃色為衣服主色鈷藍為背景色,兩條腿叉開站立。這是一張揚威震懾的畫像,是畫家想出來的姿勢還是亨利自己?畫家精湛的技巧塑造了這位國王不可侵犯性與威武的形象。


亨利八世站在伊斯蘭的地毯上,1540年。

相對有趣的是另一張畫像卻是平凡再不過的面孔,唯有鼻子可以識別:都鐸王室特有的鷹勾鼻,是一位不知名的荷蘭畫家所畫的(ca.1520年)。


亨利八世,出自不知名的荷蘭畫家。

亨利是複雜的,對人殘酷,對藝術、對知識飢渴,喜歡體能活動。他引領印書業與興學研究(註6),收藏訂製《聖經》故事的掛氈,這點跟他父親很像。有一本小羊皮書大衛王寫的舊約詩篇附有蛋彩插圖,是他的私用祈禱書,上面還有註釋,這是他信仰神的一面。對宗教熱衷近狂熱——從巨幅掛毯〈聖保羅指揮焚燒異教徒書籍〉(Saint Paul Directing the Burning of the Heathen Books)可見一斑。亨利本人經常下令公開焚燒他認為是異端的書籍。包括威廉.丁道爾(William Tyndale)未經授權的《聖經》英文譯本。收藏這件掛毯,亨利或自許是聖保羅,取代教皇天主教的代言人?


舊約大衛詩篇,亨利八世私用書。


聖保羅指揮焚燒異教徒書籍,九片之一。

「——他是最受喜愛、最受憎恨、最欽佩和最令人畏懼的一位。他的遺產每天都在我們身邊——英格蘭作為一個海軍國家的崛起,奇特的政教混合『聖公會』,他建造的宏偉城堡和宮殿,以及這個男人擁有六個妻子的不朽傳奇,這些傳奇永遠令人著迷。」——這是"The Field of Cloth of Gold"(Glenn Richardson)對他的評論。

《英國史》作者休默對他的評價是:「他在某種程度上堪稱偉大的君主,但他的暴政和野蠻使他沒有資格被稱為善的君主……他在一片爭鬥中從不屈服、從不寬容。」


亨利八世盔甲。

愛德華六世(Edward VI. 1537-1553)


愛德華六世童年。

在愛德華還是嬰兒期,王室就用不同藝術的形式來打造這個未來的國王,小霍爾班畫愛德華的童年肖像(Edward VI as a child 1538)是一幅迷你版的亨利八世,連手勢也是經過設計的。肖像的下方用拉丁文寫滿了字,大意是鼓勵王子要「效法你的父親」之類的,是霍爾班送給亨利八世的新年禮物。這又是一張王室宣傳畫,相對霍爾班畫愛德華兒時的素描樸素無華,畫家能屈能伸。經歷歲月沉澱不管是為宣傳王朝的還是畫家信手捻來的畫,都已成為都鐸王朝的歷史文獻,大英的寶藏。


愛德華六世,1540-42。

愛德華生得聰明俊秀並勤學多才,卻是個短命的國王,9歲登基,15歲過世。愛德華的御用畫家William Scrots是尼德蘭人,年輕的國王手拿著《聖經》(這張畫不在展覽中)(圖20),顯然他是一位新教信仰者,是都鐸第一位新教國王。後來的伊莉莎白一世也是,這與他們倆從小由亨利的最後一位王后凱撒琳.帕爾(Catherine Parr,1512-1548)帶大的有關。凱撒琳在亨利在世時是一位隱藏的新教信奉者(她寫過兩本有關信仰的書)。她是英國第ㄧ位出版著作的女性。


愛德華六世手持《聖經》。(維基百科)

另一張畫愛德華側面像:手持象徵都鐸王朝的玫瑰,太陽照射著各種花草隱喻未來國王握著權柄。都鐸王朝的文藝復興與歐陸意大利的文藝復興最大不同是,都鐸王朝多是圍繞著王朝、君權、人像作畫,而意大利則是表現神與人的題材為主。服務於都鐸王朝的藝術家來自歐陸各地,各自的精湛技術與人文素養加上特殊的僱主與環境,成就了英國的文藝復興。


手持象徵都鐸紅玫瑰的愛德華六世。

瑪麗一世(Mary I, 1516-1558)


瑪麗女王,1554年。

愛德華六世早逝,接位的瑪麗一世又稱「血腥瑪麗」(Bloody Mary),她是個狂熱的天主教徒,亨利八世的第一任王后阿拉貢的凱撒琳(Catherine of Argon)所生。瑪麗一世僅在位五年就去世了。受到她迫害致死的新教徒史載有300多人,被用火刑燒死,可能手法太過激烈殘酷而獲名「血腥瑪麗」。不過史載她的父親在位36年有7萬2000人被處以死刑,豈不更血腥?

展覽中除了她的肖像,有張高長超過十尺的彩繪玻璃設計圖〈最後的晚餐〉與金幣頭像的鑄造,是為祝福她與西班牙國王菲利普二世結婚而訂製的,來自安特衛普的設計師。一對高大的設計草圖掛在會場很壯觀,策展人在分配作品與選件比例上很用心。


瑪麗女王與西班牙國王的彩繪窗戶。(草圖)


國王的窗子。(完成後)


瑪莉一世結婚紀念章。


紀念章背面,菲利普二世。

瑪麗在位時間短,畫像文物自然較少。策展人用高大黑白原寸稿,視覺上的分量平衡了件數上的不足。

瑪麗一世的繼任者,是同父異母的伊莉莎白一世:新教信奉者,兩人的關係緊張,一直到瑪麗女王去世之前,伊莉莎白一直活在可能被姊姊處死的陰影下。都鐸王朝的人民似乎就記得她迫害新教這麼一件事。「血腥瑪麗」還成了一種著名的雞尾酒。

伊莉莎白一世(Elizabeth I,1533-1603)


這幅達恩利肖像據知是伊莉莎白最喜歡的畫像,1575年。

1558年接下瑪麗王位的伊莉莎白,在位時間長達44年127天,是都鐸王朝文學藝術的全盛時期。莎士比亞活躍於戲劇舞台之際,雖然已是女王在位的晚期了,但文化風尚從來不是頓時產生的,而是來自積累與有利於發展文化藝術的社會環境;從多幅伊莉莎白的肖像畫及多樣的題材與衣飾,反映出當時的繁榮豐富,政權穩固,社會經濟發展蓬勃。

微型圖畫與㣲型人像(Miniature Painting &Miniature Portrait)也是都鐸一朝特有的藝術形式,後來傳至歐洲其他國家。此特展中有一幅小小的水彩畫〈伊莉莎白與三個女神的會晤〉,雖歷經幾百年了仍保存完好。西方古典神話中的三位女神朱諾(Ivno)(和她的孔雀)、密涅瓦(Minerva)(身著盔甲並手持戰旗)和維納斯(Venus)和她的兒子邱比特,畫家用三位希臘女神與她的會面,隱喻伊莉莎白是一位才智文武美德兼備的女王。(註7)


依莉莎白一世與三個女神的會面,1588年。

畫作雖小訊息量卻很大,意味著女王承傳古典西方文明與建立大英帝國的野心。英國在伊莉莎白女王時期走上世界霸權的舞台,北美洲成為英國的殖民地,西班牙讓出了海上霸權,東印度公司成立。


伊莉莎白一世,1599年。


伊莉莎白的戰艦肖像,1588年。

除了都鐸式的微型迷你畫,另有多幅大尺寸的伊莉莎白女王肖像畫,每一幅都展示了不同的意象與不同階段的她,藉由衣飾、布景,寓言式地表現女王統治王朝的階段性。有一張她穿黑衣站立在房間裡,手持篩子,背對著房間外迴廊裡是她的朝臣。她可不是要去做麵包,篩子替代典型女性的配飾,如扇子或書本。「根據羅馬傳說,一個女人在篩子裡打水來證明她的童貞。伊麗莎白在許多肖像畫中都使用了這種靜態隱喻式的畫像,來確立她作為女性統治者的地位。」——策展人的說明。


伊莉莎白一世與篩子,1583年。

因此伊莉莎白女王有童貞女王之稱。傳說她曾告訴她的士兵「我的身軀雖是弱女子,但是我有一顆國王的心與胃」(I have the heart and stomach of a king)。不知是莎士比亞編劇裡給她寫的台詞,還是她真的說過這樣的話?她在位期間打敗曾向她求婚的西班牙國王菲利普二世,改寫了世界版圖的分配,她的御用畫家大量製作與都鐸王朝形象有關的銅版畫,這個時期的她與王朝有了強大的自信心。展場最後一間掛滿了一張張不同時期她的肖像,這些畫像證實了她完成都鐸統治的意志與使命。


都鐸王朝,威廉.羅傑斯(1584-1604),銅版畫。

結語


新威爾士親王亨利弗雷德里。

展覽的最後一張大幅油畫是英國本土畫家艾薩克.奧利弗(Isaac Oliver, c. 1565–1617)的作品。這幅畫與都鐸三代君主靜態的肖畫像迴然不同,充滿運動感的年輕王子,持劍入鞘還是拔劍不得而知,腳前躺著一隻鹿,英氣十足,他是新威爾士親王亨利弗雷德里克(Henry Frederick, Prince of Wales)(圖36)。他的父親詹姆士一世將接任伊莉莎白女王的位子。這張畫選放在展場最後。

1603年隨著伊莉莎白女王的離世,宣告都鐸王朝的結束。相應對這個時期的中國皇帝在想什麼呢?

走筆至此,不禁想到在位70年96歲的伊麗莎白二世離世了,是否英國也將走入歷史的新紀元?大英帝國的光輝雖早已隨風飄逝,但女王的風采敬業讓人懷念。從都鐸王朝盛世繼承下來的人文與藝術遺澤呢?

都鐸的三代君王一共才120年,這在中國的歷史長河是個零頭數字,而每位國王在位或長或短都有他們專用的藝術家、文人、設計師,他們很清楚正統與鞏固政權需要的是武力以外的工具——教化臣民,以成為合法的統治者。而優秀的藝術家又用獨特精湛的技藝展現他們不同的視覺面相與內涵。

都鐸王朝對後世的影響,不僅是英格蘭本土也是國際性的,這可追溯到亨利七世已有潛在的國際觀與惡名昭彰的豪奪、殺戮,但同時他們敬神、宣揚神,因而造就了後來的日不落帝國。莎翁之後的英國文學、戲劇、電影給世界帶來遺澤是不可抹滅的。有人問邱吉爾,印度與莎士比亞你要哪個?他說寧可用印度換莎翁。有哪個國家的統治者會說出這樣的話?令人沉思——大英殖民時期的掠奪與文明似乎同時往返交錯的。◇

參考書籍與資料 

註1: 桌毯 (The Luttrell Table Carpet ca. 1514-1580)英格蘭或荷蘭南部,使用羊毛(經)、羊毛、絲、銀、鍍金銀金屬包線(緯)。傳統的英國凱爾特編織和花園迷宮相媲美,整面搭配金銀花和瑪格麗特雛菊與都鐸玫瑰。

註2:出自英國史(The History of England) David Hume.卷三,引用劉仲敬先生的中文翻譯。

註3:查爾斯.狄更斯(Charles Dickens)評價亨利七世:「的確算得上能幹,狡猾、工於心計,為了錢不擇手段。」

註4:安特衛普(Antwerp)在今天的比利時,在16世紀是歐洲重要的藝術交易中心。一直到17、18世紀和19世紀初都是。

註5:在"Henry The Eighth"(1929)一書中作者(Hackett Francis)嚴厲的批評這位國王:「在亨利與弗朗西斯一世在加萊(Calais)城相會擺宴炫富後的23個月後,亨利加入查理五世(弗朗西的宿敵)與其並肩作戰攻打法蘭西,他背叛朋友,出賣友邦。歐洲因而經歷了38年的戰爭,奪走了50萬人的生命。」 

註6:《印刷書的誕生》,李鴻志譯,貓頭鷹出版社。

註7:密涅瓦(Minerva),羅馬神話中的智慧女神、戰爭神和藝術之家與手工藝人的保護神。她是音樂、詩歌、醫藥、智慧、商業、編織與手工藝術女神。她經常與一隻隻貓頭鷹結伴出現。

——"The Field of Cloth of Gold"(Glenn Richardson )2020 

——漢斯小霍爾班的繪畫藝術請看《藝談》「人物」欄目 ( https://artium.co/zh-hant/node/83)

——關於湯瑪斯摩爾與亨利八世的故事可看《藝談》「藝術故事」欄目「弗利克美術館的千年對望」(https://artium.co/index.php/zh-hant/node/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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